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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苏玉莞整整抄了佛经一个半月，等于从冬天抄到了春天，这日把经书交给陆先生后，就静静站在一边。
陆先生随手翻了翻说道，“把右边柜子第三格的东西拿出来。”
“是。”苏玉莞走过去，打开那个格子的小门，就见里面有厚厚一叠的纸，拿出来一看竟是自己抄的经书，她本以为按照陆先生那种不在乎的样子，应该早把这些烧了才是，却不想被收藏了起来。
她把这些小心地拿出来，放到了陆先生面前的桌子上，陆先生点点头又把手里这份放到最下面，说道，“你挨着看吧，这是按照你写的顺序排的。”
苏玉莞有些疑惑地看了陆先生一眼，却没有多问，而是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当看到一半的时候，苏玉莞已经发现，她的字有些草了起来，那时候她应该正是心中因为陆先生一直让她抄经书而不教东西心乱的时候，脸微微一红，又继续往后看去，这些是因为与母亲说了，被安慰后，又渐渐静下来了。
到最后十张不用陆先生说，苏玉莞都发现，字迹沉稳了不少，甚至比最开始写得还要好很多。
“先生，是我错了。”苏玉莞放下最后一张，看着陆先生的眼睛，“谢谢先生提醒。”
陆先生眼中带着些许欣慰，故作严肃说道，“你以为你错的只是这些吗？”
“啊？”苏玉莞皱着眉头想了下，“先生，我不知道了。”
“有句俗语我觉得很有道理。”陆先生笑着摇摇头，“会哭的孩子有人疼。”其实原话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到底苏玉莞是个女孩，陆先生有些话不好说给苏玉莞听。
苏玉莞面露惊讶看向陆先生，陆先生笑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说，可是没想到你自己想开了。”
陆先生接着说道，“其实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潜移默化，一点点布局，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比如你不想再抄经书，可以每日选点别的书上的问题问我，找我讨论，第一日讨论一盏茶的时间，第二日两盏茶……这样慢慢增加。”
“是。”苏玉莞眼睛一亮，认真记在了心里。
陆先生手指敲了下桌子，苏玉莞一看茶杯的水下去了三分之二，赶紧起身续上，陆先生才接着说道，“给你出个题，如果你查出了一件真相，对你很有利，想让那个人知道，可是那个真相是这个人根本无法接受的你会怎么办？”
苏玉莞抿唇想了下说道，“我会一点点引着那个人往真相上查。”
“然后呢？”陆先生看着苏玉莞问道。
苏玉莞皱眉看向陆先生，陆先生笑着说道，“再想想。”
“请先生指教。”苏玉莞实在想不出来，问道。
陆先生说道，“要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何不妨留下些蛛丝马迹，让那个人知道是你做的呢？”
“那样那个人会不会生气？”苏玉莞反问道。
“肯定会生气。”陆先生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让苏玉莞想到话本里那千年老狐狸，“只是你要把自己摆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比如一个受了委屈还一心为他着想，你要觉得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是他们都对不起你，懂吗？”
苏玉莞直接被陆先生的话弄的怔住了。
陆先生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那个人一时不知道是你安排的，万一以后知道呢？”
苏玉莞眼睛眯了一下，已经明白了刘先生的意思，做事就要万无一失，要出手的时候，首先要想好退路。
见自己的学生明白了，陆先生就点点头，不再多说，“回去吧。”
“是。”
二月初二花朝节，每年这日，陇安的未出嫁的姑娘都可以出门踏青，她们会用彩纸剪成花鸟的形状，取了红绳，到时候挂在树上。
苏玉莞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苏母带着她去过一次，只是时间太久忘记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玉莞就不再愿意出门了，特别是在会遇到很多人的时候，苏母并没有勉强。
今年苏玉莞还没决定到底要出门不的时候，就见张嬷嬷带着几个丫环捧了新衣和新打的首饰来，苏玉莞忽然想到每年这个时候，苏母都会让人再给她做几身新衣和首饰，其实苏母虽没明说，还是希望她能出去走走的吧。
只是以前的自己并不了解母亲的用意，如今……苏玉莞笑着问道，“嬷嬷，母亲在忙什么？”
张嬷嬷眼睛一亮，“夫人近日倒是没什么事情。”
“那好。”苏玉莞笑道，“紫苏，汤熬好了吗？”
紫苏行礼道，“回姑娘的话，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
“那去端着汤，给母亲送去。”因为家中并没有外人，苏玉莞穿的较为随意，头发更是只在发尾处松松系了条绸带。
紫苏去小厨房把汤盛了一蛊后放到食盒里拎着出来，她并没有回屋，而是至今拎着往外走去，苏玉莞正在院门口等她，见到她过来，点了下头，才接着往苏母房间走去。
这汤是苏玉莞专门吩咐小厨房熬得，她派人问过陈大夫，苏母那样的情况喝些鸡汤会比较好，可惜苏母并不喜欢那个味道。
所以苏玉莞就每日让小厨房熬了，然后自己送去盯着苏母喝，弄得苏母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的。
张嬷嬷倒是支持苏玉莞这样做的，苏母因为不想喝鸡汤，又不愿意拒绝女儿看到她失望，在苏玉莞来之前躲起来，可是有张嬷嬷在，苏玉莞还是轻而易举找到了苏母。
这次苏玉莞拎着鸡汤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苏母叹了口气带着几许无奈的样子，苏玉莞把鸡汤从食盒里捧出来，放到桌子上说道，“母亲，我已经让人把上面的油撇了出去，你再尝尝吧。”
接过紫柳拿来的碗，苏玉莞了一碗出来放在苏母面前。
其实这鸡汤不难喝，里面只放了葱、红枣、枸杞和少许盐，苏母伸手敲了苏玉莞头一下，才拿着勺子一点点喝了起来。
苏玉莞单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捏块糕点慢慢的吃着，等苏母喝了碗后，又盛了半碗，苏母只是嗔了女儿一眼，又继续喝了下去。
这次喝完，苏玉莞就没再盛，而是说道，“剩下的紫柳拿去分了吧。”
“谢姑娘。”紫柳也是喝习惯了，“每日喝这汤，夫人面色好多了。”
紫苏轻轻拧了紫柳脸一下说道，“就连紫柳都胖了不少。”
紫柳跺跺脚，“不理你了。”说着就端了东西出去。
“母亲，花朝节我们一同出门吧。”苏玉莞带着想些许笑意。
苏母眼中露出几许欣慰，说道，“好。”
只要女儿愿意走出去，就够了，想到那次的事情，苏母脸上的笑容敛了敛说道，“可有想邀的朋友？”
“没有。”苏玉莞想到刘薇，顿了顿问道，“母亲，刘薇怎么样了？”
苏母开口道，“与王家定了亲，怕这次是不会出来了。”
“王家？”苏玉莞看向苏母，她并不知道刘薇定亲的事情，而且这么快，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苏母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她还是觉得口中油腻腻的，微微皱眉捏了块蜜饯吃下去，才接着说道，“倒也怪不得刘家定的这么快，那王家少爷听说是个好的，自己考了功名不说，因为怕耽误他功课，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嗯。”苏玉莞应了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说道，“母亲准备穿什么色的衣服？”
“怎么？”苏母略有些疑惑地看向苏玉莞。
“我要与母亲穿相似的。”苏玉莞带着几许兴奋说道，“别人一看，啊这是苏家的两姐妹啊，真是漂亮。”
苏母被苏玉莞逗的脸都红了，伸手轻轻拧了女儿胳膊一下，“叫你胡说。”
“才不是胡说呢。”苏玉莞起身去弯腰挽着苏母的手，“我们一起去准备衣服。”
因为苏玉莞未出嫁，出门的时候是要带着帷帽的，所以就算她与苏母穿的相似，也不大看得出来。
苏母带苏玉莞去的是元安寺，这个寺庙并不大，更没什么名气，只是环境清幽，苏母很是喜欢，才会每年都送上香油钱。
而这个寺庙里面有一个小院子，也是专属苏母的。
苏母这次就准备带着女儿在这里住上一小段时日，这还是两辈子苏玉莞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这里的时候，母亲脸上的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这个小院子虽并没有外人住，平时也有人打扫，可张嬷嬷还是带着几个丫环在里面重新清扫布置，而苏玉莞挽着苏母的手慢慢在这个寺庙里走动。
她所戴的帷幔已经去掉，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母亲，这里真舒服。”
“若是喜欢，你以后也可以来，不过要多带些侍卫。”苏母轻声吩咐道，毕竟这里人烟不旺，“可不能嫌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苏玉莞笑着应下来，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
苏母眉头微微一皱，她是知道这里还有客人的，可是没有想到竟是刘薇。
刘薇见到她们也是一愣，不过马上露出笑容，走了过来说道，“给苏夫人问安了。”
苏母面色已经平静下来，笑道，“今日能遇到也是缘分，看来籽禄不会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