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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拜师后，除了每日去陆先生背诵《千字文》外，就是抄写经书，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苏玉莞不是没有疑惑，可是她也是能静下心来的人，并无多言，倒是使得陆先生对她满意了不少。
放下手中的笔，把刚抄好的经书整理好送到陆先生面前，“先生。”
陆先生放下手中的游记，随手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点头道，“你回去吧。”
“是。”虽才几日，苏玉莞也习惯了陆先生的性子，“先生，明日籽禄要与母亲一同去刘府，怕是不能来先生这里学习了。”
陆先生这才抬头看向苏玉莞，“刘府……也好，你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早晨里跟着张嬷嬷，下午来先生这里后，就回去看书练字。”苏玉莞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袄，头上缀着几个毛绒绒的小球，行动间那小球晃悠悠的，格外可爱。
就连陆先生看了，眼神也柔和了几分，“跟着张嬷嬷学了什么？”
“倒是没学什么，嬷嬷只带着我认识了下府中的下人，知道他们都需要做什么。”苏玉莞皱了下眉说道，“每个人要做的活不一样，所管的范围也是不一样。”
陆先生点了点头，“回去吧，记得明日从刘府回来，写千字的心得。”
心得？苏玉莞沉默了下，“先生，有范围吗？”
“没有。”陆先生笑的儒雅，语气更是温和，“不过你要是敢写吃了什么看了什么里面的人都穿了什么的话，就等着挨板子吧。”
“是。”苏玉莞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那我写吃的用了什么食材，是怎么做的，那些衣服是什么布料，那些首饰是怎么做的。”
陆先生听了哈哈一笑，倒是没有生气说道，“可以。”
苏玉莞皱了皱鼻子，嗔了陆先生一眼，才行礼退下了。
刚到门口，紫苏就拿了披风给苏玉莞披上，热热的汤婆子也放到她的手上，吐出一口气，看着白烟消散在空中，苏玉莞才说道，“去看看母亲吧。”
苏玉莞去的时候，苏母正在最后看要送去赵府的礼品单，毕竟要送苏玉莞去赵府住一段时间，需要先给那边打个招呼。
看见女儿，苏母就放下单子，招了招手，等苏玉莞坐到身边后，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吩咐道，“紫柳，把温着的枣茶端过来。”
“母亲在看什么？”苏玉莞端着枣茶喝了一口，才开口问道。
“你也看看。”苏母靠在软垫上，手指拨弄了下苏玉莞头上的绒球，“这东西不错，是谁弄的？”
“紫苏。”苏玉莞摇了摇头，头上的绒球乱晃，“我也觉得很好看。”
“嗯，我那还有不少皮子，一会张嬷嬷带着紫苏去选点，再弄几个别的颜色，也好配衣服。”苏母笑着说道。
“是。”张嬷嬷直接应了下来。
苏玉莞看完单子，思索了一下说道，“母亲，可是送到外祖父家的？”
“嗯。”苏母捏了个红枣慢慢吃了起来，这红枣能补中益气，养血生津，陈大夫就让苏母每日吃上几颗。
“是不是有些薄了？”苏玉莞放下单子，带着几许疑惑，这上面东西不少，大多是陇安的特产，并不值什么钱。
女儿能问出这样的话，苏母已是欣慰，“不薄，毕竟刚送过年礼，若是再多了，反而显得生分了，这些东西看似随意，却透着亲密，再说等你去的时候，还是要备上不少礼的。”
苏玉莞这才点头，“对了母亲，先生让我明日从刘府回来写千字的心得。”
“哦？”苏母看着女儿苦恼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疑问？”
“女儿不知先生到底是想让女儿写什么。”苏玉莞在苏母面前没有丝毫隐瞒。
苏母敲了苏玉莞头一下，“自己想，不许偷懒。”
“母亲。”苏玉莞蹭到苏母怀里，“你就提醒籽禄一下吧。”
苏母仿若不经意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苏玉莞赶紧拖鞋上了榻，半跪在苏母身边给她捶肩膀。
张嬷嬷眼底带着笑意，有的丫环忍不住直接露出笑容。
“你说说，你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苏母这才开口说道，“紫苏她们衣服又是什么料子？不同料子的价钱能一样吗？”
苏玉莞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张嬷嬷看了苏母一眼，苏母点了点头，张嬷嬷就带着屋中的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苏母捏了捏女儿的手，让女儿与自己一同斜靠在软榻上后，才柔声说道，“那些料子所值多少，那个人的官职是什么，月俸多少，家里靠什么营生，这些都是能查出来的。”
“这是能看到那个人是不是收了银子吗？”苏玉莞眼睛一亮，问道。
“这是其一。”苏母捏了捏女儿的鼻子，“再想想。”
苏玉莞捏着自己头上的小绒球，无意识地开始拔上面的毛，“还可以看出，他和哪个地方比较好。”
苏母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你瞧料子的种类多的很，不同地方出名的料子也不同，有些料子是这边的商家有卖的，多出点银两就能买到，有些却是有钱也买不到，比如有门路。”
“我懂了。”苏玉莞看着苏母，“还有从哪几家夫人比较亲近可以看出，哪些家是一伙的。”
“籽禄真聪明。”苏母夸奖道，“再想想还有别的吗？”
“也可以趁机交换消息。”苏玉莞咬了下唇，“就像是父亲不方便与人说的，可以让母亲帮着带话过去。”
苏母点了点头。
“母亲，你是怎么看出陇安和长平之间会不太平的？”苏玉莞一直很好奇这点，自己是因为经历过一次才知道的，母亲呢？
苏母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你知道咱们家在陇安也有是铺子的。”
“嗯。”
“铺子自然会传一些消息回来，籽禄可知道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苏母并没有直接告诉女儿答案，而是一点点引着她去思考。
苏玉莞拿了个红枣，也不吃就是在手里捏来捏去的，“好的将领，士兵……”
“还有呢？”
“战马、兵器、兵甲、粮草……对是粮草。”苏玉莞猛地坐直身子，“母亲是不是因为陇安有人囤积粮草。”
苏母点了点头，“做这件事的人很隐蔽，他并不在陇安附近收购，而是跑到挺远的地方，然后一点点运了回来，我也是偶然知道的，然后让人给你外祖父送东西的时候，到江南那又探查了一番。”
“难道只凭着这个，母亲就确定了吗？”苏玉莞看着母亲，真心觉得母亲只待在后院可惜了。
“自然不是。”苏母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有了疑问，自然去查，许多平时忽略的蛛丝马迹，也就注意到了，你没发现，所有将领的家属都在陇安吗？”
苏玉莞瞪圆了眼睛，带着几许惊讶和害怕。
苏母敲了敲女儿的头，“傻孩子，这也是在保护我们，懂了吗？只有家属是安全的，那些将领才能安心替他打仗。”
“那同样的，若是……死的也是我们这些人。”苏玉莞咬牙说道，“母亲，那父亲是心甘情愿的吗？”
“自然是。”说到这个，苏母也带上了几许惆怅，“他们满心的建功立业，就算战死沙场也觉得是荣耀的，却没有想过，在家中是不是有人一直苦苦等候。”
“王爷对你父亲有知遇之恩，而且当今朝廷……”说到这里，苏母带着几许讽刺，“看看王爷和皇上如何生活，对待士兵下属的态度，就该知道，如何选择。”
苏玉莞想到父兄失踪，谦王爷兵败，身子抖了一下，“会胜利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害怕和不肯定。
“我不知道。”苏母把女儿搂到怀里，“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把我今日的话死死记在心里，一点都不能透漏出去知道吗？”
“嗯。”苏玉莞手指抓着母亲的衣服。
苏母捏了捏苏玉莞的脸，“要相信，不管是你父亲、你兄长还是我，都会永远保护你，你是我们苏家最宝贝的。”
“嗯。”苏玉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也要保护父亲，母亲和哥哥。”
“好。”苏母轻声说道，“就算以后，陇安战败，你要记得，只要王爷不死，王爷的两个嫡子不死，那就没到最后关头，不是真正的失败。”
“若是王爷府中，已经都死绝了。”苏母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告诉苏玉莞这些的，只是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恐怕你的父亲和兄长也都凶多吉少了。”
“母亲。”苏玉莞仰头看着苏母，“不会的。”
“傻丫头，我只是告诉你一下而已。”苏母笑骂道，“不要怕，只要仔细听着就可以，知道吗？”
“嗯。”苏玉莞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自尽吧。”苏母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叛臣之女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朝廷不追究，那个家庭怕是也不会好好对你，在别人的怜悯恩赐下活着的，还不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