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重临王座

和月折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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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如泣如诉,呼啸着在这陡峭的峡谷间盘旋,九道盘龙落雷依次降下后,白光弥散,聚拢的乌云也被风吹走,云曦轻柔地覆盖了整个峡谷,一时间硕大的凌霄崖上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峡谷上方的禁制已经完全消散了,翠玉般的草木被轻柔的风吹拂着,摇曳生姿,影影绰绰。

    羽化门第一任掌门镜渊出现后,他稍稍抬了下手,归瑾瑜施加在众人身上的真气就烟消云散了,不堪重负的十二峰峰主踉跄着差点跌坐在地,温柔的风却扶住了他们的身形,镜渊纯黑如点墨般的眸子凝向了半靠着司空璇勉强站稳了身形的蒲飞白,想了想道:“青槐,灵渊镜在你手里?”

    邶青槐记得晏司说过神器灵渊镜是镜渊的本命法宝,那么他能感知到灵渊镜在她的手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紫衣的女子点了点头,从储物戒里将灵渊镜拿了出来,镜渊将灵渊镜给她时还只是一块碎片,如今却已经凝成了一块华美细致的铜镜,镜面平滑如水,又像是冰面般,泛着微微的粼光:“我本该物归原主,只是现在还不能将灵渊镜还给你。”

    镜渊微怔,察觉到了潜藏在灵渊镜里对上了他平静的目光,颤栗了一下的神识,浅笑摇首:“不过是借用一下罢了,我给你的不过是一块碎片,如今破镜重圆是灵渊镜的福分,也是你的功劳。”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灵渊镜就轻飘飘地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将镜面对着明媚的日光,念了个法决,又随意的指了一下伤痕累累,随时都要倒下的蒲飞白,蒲飞白身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再无伤痕,做完了这个举动后,镜渊就将灵渊镜递还给了邶青槐:“器物化魂实属不易,悉心善待她会回报你。”

    灵渊镜里的是神座宝日月珠的神魂浅露,晏司当初想要收集起灵渊镜的碎片,是为了拿回望月阁,以防万一,后来他将灵渊镜赠予了她,将浅露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邶青槐总算知晓当初在枉死城的时候,晏司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得将日月珠交给卿月了,也是因为浅露,邶青槐才知晓自己的肉/身竟然一直被卿月冰封在棺木里。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她死而复生?

    邶青槐看着浅露复杂的目光,弯了弯唇,什么都没说。

    浅露毕竟是枉死城城主道源为了她,才派往卿月身边的细作,她要带她回到本体日月珠的身边,那样浅露或许能重塑肉/身也说不定。

    在镜渊帮蒲飞白治疗后,他微笑着看向了满目惊愕的归瑾瑜:“你是现在的掌门么?撑起我所创造,却又不够完善的羽化门数百年,辛苦你了。”

    言辞间,一点也不为这数万年里都被羽化门一代代掌门人,一年又一年的封印而生气。

    归瑾瑜看着镜渊的眼睛,是很纯粹的墨色,完全没有魔物才有的赤红,和他身边紫衣姑娘绯色的眼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九道落雷后,镜渊已羽化登仙,归瑾瑜单膝跪地抱拳:“晚辈归瑾瑜参加掌门人,无礼之处还望海涵。”

    “见过掌门人!”叠声的,满怀着敬意的觐见声,在峡谷的上空盘旋。

    “谢谢掌门人!”突兀出现,有点格格不入的是女子脆生生的声音,蒲飞白伸手拽了拽满目喜色的司空璇的袖子,目露无奈。

    “……”镜渊颔首浅笑,抬头看了眼湛蓝天色,和掩藏在重重云层后,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万重云梯,“仙路已经打开了,我恐怕不能久留于此,只是你们既然唤我一声掌门,那么……归瑾瑜还有十二峰峰主听令。”

    “是!”作揖低头的十二峰峰主又是齐齐地答应。

    镜渊看了邶青槐一眼,她故意不去看司清真人他们那边,眼神却又忍不住偷偷地往那边瞟,失笑叹气,在归瑾瑜等人疑惑的眼神里,右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后,正色道:“她是我故人之子,也是魔神邶临的女儿邶青槐,我要你们倾尽所有,助她拿回黄泉道!”

    最后一个基石垫下了。

    “多谢,神君。”她轻声说。

    ……

    黄泉道终夜无昼,分不清黑白,也分不清时光和……人心。

    红莲城司命宫里,墨发紫衣的男子从一排排蜡烛前走过,每一个蜡烛都代表一条命,而最尽头的烛台上,人鱼烛已经点燃,魔物镇压,它的旁边另一只白烛,在熄灭了五百余年,也未重新点亮。

    是用什么术法遏制住了它么?

    他伸手抚摸着精致的灯罩,身后传来了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月光流淌了进来,照亮了黑漆漆的司命宫的一角,亮如白绸。

    “卿月大人,云隐宗的人找。”和过去的四百年一样,凤离尽职尽责地禀报着,卿月以前很少来司命宫,司命宫顾名思义司命之地,里面亮着得都是代表黄泉道上活着的重要修士的一条命,没什么看头,但从三百多年前的一天起,卿月就常来司命宫里,每每凤离来找他,就看到他久久地看着一盏熄灭后却还是留在这里,没被清除掉的白烛,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想什么的样子。

    “又是为了那事么?”卿月将手拿下,“不见。”

    卿月说的那事,就是指云隐宗群魔无首,卿月身为妖王骆凝青的独子,被期望于继承云隐宗的事情。

    四百年里,云隐宗从未放弃让卿月整个正统继承人重回妖宗,却每每都被他拒绝。

    “是,那属下即刻回复。”毫不意外于卿月的回答,倒不如说卿月要见他们凤离才会觉得惊奇,退出司命宫的那一刻,虽然兢兢业业,实则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凤离,第一次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向了还站在宫廷里的那人。

    卿月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熄灭的灯盏,月光洒在了他的身上,恬静得毫无生气。

    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本该尊贵非凡的黄泉道之主,而是毫无生气的傀儡一般。

    凤离慢慢地关上了房门,无声叹气。

    他想,卿月大人是退无可退了吧,他不能让自己费尽心机得到的东西,做出的努力都变成一场笑话。

    在那之后不久,卿月转身出了司命宫,轻轻地推开了门扉,他忽然就顿住了脚步,像是有所预见那样,稍稍侧头,又硬生生止住,终是没有回头,踏出了司命宫。

    在他的身后,熄灭了五百余年的白烛,骤然地亮了,光芒明媚,灼灼如日。

    ……

    江山易主,帝星如昼。

    那天比想象中来的还快,火光冲天,将红莲皇宫上方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铁马冰河,威风凛凛地踏破了红莲城皇宫的门槛,站在卿月身边的几位城主,也很快就被千年来不问世事的等活城城主,和神出鬼没,修为却凌驾于其他城主之上的帝姬师傅祁鸿风控制。

    枉死城城主道源被等活城城主良翰真人放出牢里的时候,微微一愣,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她回来了?”

    “丫头……”习惯性的称谓,在想起那个人重回的风姿时,突兀地停住,良翰真人转眸看着外面的喊杀声,慢悠悠地道,“王上回来了,我说过,她会回来,日月珠的事,是你太急切了,道源。”

    “命中注定,她就是这黄泉道上的王啊,她又怎么可能不回来?”良翰真人轻笑,“你忘了她是谁的女儿?”

    邶青槐不喜欢龙椅,那张看起来华丽无比的椅子其实没什么价值,除了道源真人那个老实的,其他城主也不会安安分分的来参拜,曾经的她,不过仗着父皇的威名,继承了这个位子,其他城的城主也是因为父皇是魔神的干系,才奉她为王,在她被陷害离开黄泉道时,没有人站出来。

    所以她其实很少来红莲皇宫这座最大的宫殿里,但她现在却来了,时隔五百余年,她再次重临这个地方。

    “好久不见,卿月。”外面的喊杀声似乎都与这里无关,结界将周围死死地笼罩着,九婴也被她放出去了,战局呈压倒性的优势,没什么值得去看的。

    帷幕重重,随风轻舞,她看着坐在龙椅上,撑头看着她的那个男子,很平静地问着:“那个位子你坐的还好么?”

    “嗯,挺不错的。”卿月点点头,勾着唇,宫殿里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她依稀看见他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却明灭不定。

    “你有后悔过么?”她又问。

    “从未。”决绝又断然的回答,卿月嗤笑,“你就是想问我这个么?青槐,我以为……五百年前的那个教训,有让你没那么天真一点。”

    邶青槐一点也不生气,语气波澜不惊:“卿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这王位,要这能呼风唤雨的权利。”卿月站起了身来,手一招,宝剑凭空化入了手中,“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王只能有一人,我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没什么可哀叹的,一切都是早已经注定好了的结局,是他自己亲手斩断后路,选择的这条路。

    即使那条路上,绝无可能有她的存在。

    ————

    “那个位子你坐的还好么?”

    万人之上,也不过是无边孤单。

    “你有后悔过么?”

    嗯,后悔了,因为她不在他身边。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什么时候吧初心忘却了?

    一开始,让他所痴迷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位,而是坐在那王位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她。

    她越走越远,留给他的永远都是那个坚强而决然的背影,伸出手,声嘶力竭也够不到的背影,所以……他若为王,是否就能留她在身边?

    卿月霍然地睁开了双眼,对上的是一双清澈而明媚的眼眸,声音清脆如黄莺:“卿月大人你醒了!”

    是……梦么?

    抬起手来,遮住了眼睛,浑身虚软无力的卿月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传来了悦耳的风铃声,像是玉石互击,恍惚里,卿月的手被少女拿下,她牵着他起身:“快起来吧卿月大人,今天是邶姐姐上朝的日子,邶姐姐穿龙袍的样子英姿飒爽,百看不厌!卿月大人要不要一起去看?”

    “浅露。”说话时,卿月才发现自己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千百年没说过话那样。

    少女握着他的手腕一僵,她回过了头来:“明明这次化形,我都没有选择她的样子了,你还是认得出来我啊。”

    面前的少女穿着嫩黄色的襦裙,飞仙髻,远山眉,杏仁眼,靡颜腻理,生得一副乖巧的样子,一点也不似邶青槐锋芒毕露的那种美艳。

    “你说,她上朝?”卿月看着外面,走廊上是勾心斗角,花纹妍丽,院子里花开如荼,用术法锻造的阳光轻柔的将红莲皇宫笼罩了起来,长夜无昼的黄泉道上也会有“白昼”,他看着开满了万紫千红的花的院子,脑中一片空白,却什么都没想。

    “嗯……卿月大人刚刚醒来大概还很糊涂所以不知道。”浅露软玉般的食指抵在了唇边,温温软软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相当刺耳的话语,“卿月大人睡了有三百二十七年了,你输了,是我恳请地邶姐姐放过你,有用日月珠慢慢地调理你的身体,把你恢复了过来。”

    “我杀了你。”卿月还不至于想不起来,面前的少女差点就成了她的妻子。

    “对。”她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那又为何要救我?”卿月又问。

    “因为我恨你啊。”说着这样得话,浅露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她看着他,“就这样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么?你听,外面的声音。”

    “……”

    绛帻鸡人报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

    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到凤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