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孺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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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罗钰能下床走动,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来,除了第一次清醒时得徐文颢内力疗伤以外,罗钰再没有见过他。

    也好。

    罗钰还未做好面对徐文颢的准备。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又差不多是同时出道,江湖中人喜欢将同一辈分的人放到一块比较,而徐文颢向来是“别人家的孩子”,武功、人品、相貌、手腕无一不好,每样都比罗钰好上那么一些,一直是堡主拿来与自己比较的对象。

    虽然从小比较到大,罗钰却没有多少嫉妒之心。人生在世,若是事事都与他人比较,失了平衡心,又如何能在武学大道上更进一步?是以罗钰往往左耳进右耳出,索性堡主也并未强迫他一定要成为徐文颢那样的人,罗钰在追云堡中的日子也称得上逍遥自在。

    只不过,因着表妹的婚事,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的二人,却显得隐隐有些剑拔弩张。

    得知表妹将要嫁给徐文颢时,罗钰一开始有些懵了,加上郑媗在自己面前哭得哀伤欲绝,一时冲动之下,罗钰便找上了徐文颢。

    不过,那时徐文颢并未见自己,春晓山庄的人以庄主有要事离开,不在庄内为由,将罗钰拒之门外。

    后来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大婚之日。

    表妹给罗钰去信一封,信上没有写太多内容,只让罗钰穿了夜行衣,在大婚那日悄悄潜入喜房,说他若是不来,定会后悔。

    罗钰当时猜测,或许表妹是想让自己带她离开。

    她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表现出并不想嫁给徐文颢的意愿,罗钰也曾想过,若是徐文颢不能给她幸福,哪怕背负污名,他也要将她从那个无法让她快乐的男人身边带走,所以罗钰照着信上的要求做了。

    可是结果呢?

    倘若有人对郑媗的说辞疑惑,那身夜行衣也能作为佐证——试问除了登徒子,还有谁会穿着夜行衣闯入喜房?

    怕是掉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罗钰叹了口气,说到底,不是表妹藏得太深,而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表妹,便是她的表现再可疑,他也不愿怀疑她一丝一毫。

    若说从前罗钰视徐文颢为竞争对手,那么如今,他觉得自己在徐文颢面前已抬不起头来了。

    不为别的,恐怕在徐文颢眼里,自己是个杀了也不足惜的宵小之辈吧?新婚之夜羞辱了他的妻子,导致他们无法相守,原本江湖上人人称道的一对眷侣生生被自己拆散,而徐文颢却仍救了他罗钰一命,这已经能称得上以德报怨了吧?

    徐文颢不想看到自己也是应当的。

    罗钰自嘲一笑,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他早已身败名裂,纵然能跟徐文颢解释清楚,又有何用?

    再说,表妹毕竟是个女子,若是他将真相说出口,她又该如何自处?江湖中人虽并不恪守礼教,却也没有开放到能将这种事情看得平淡的地步,以失-贞构陷清白之人,不惜要了人命,只有魔教妖人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吧……到那时,表妹辛苦算计,却仍会丢了掌门之位。

    反正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何苦再连累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就当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好了。

    如今已是葭月(十一月)初,金秋已过,院子里依稀能见残菊的影子,徐文颢身边名为秦大的大夫说过,既能下地走动了,多活动多动,对身子的恢复有好处。

    秦大并未将罗钰的身体的情况隐瞒,也告诉他心脉受了重创,若要恢复如初,没有十年八年的修养是办不到的,哪怕是让这身伤彻底治愈,也要花个两三年,是以必须时时注意,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变得更加严重。

    堡主也来信让罗钰好生养伤,不必急着回追云堡。

    自能走动之后,罗钰便谨遵医嘱,挑着阳光明媚的日子到院子里走动,避开了风大的阴凉天气。

    不能练武,身上也没有力气,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太过用力,否则心肺上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

    身为习武之人,罗钰自然为此痛苦不已。

    可是痛苦又能如何,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幸事了。

    “罗公子若是看腻了这院子里的景致,少爷说公子可以去书房里挑几本书看看。”秦大道。

    “多谢秦大夫……”罗钰笑了笑,心想徐文颢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比自己高明得多。

    秦大摇了摇头:“罗公子不必言谢,这都是少爷吩咐的,何况养伤期间若是心情好,对伤势也有好处。”

    罗钰有些犹豫:“可是书房重地……”

    秦大:“少爷说了无妨就是无妨,公子不必多虑。”

    罗钰再次谢过,最终收起犹豫,去了书房。

    许是徐文颢并未将处理公务之地设在书房,所谓的书房,就真的是一排排的书架子,以及一张方桌,一把椅子。

    桌案上摆了一摞不甚重要的文书,多是江湖百晓生写的江湖轶事,这些轶事编辑成册,三月一期,很是抢手,比官府邸报要受欢迎得多。

    罗钰饶有兴致地翻看,忽然,目光一转,看见夹在小报中的一张粉色拜帖。

    帖子上“素女门”三个字生生刺痛了罗钰的眼。

    罗钰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打开看了——确是表妹送来的拜帖,不过看时间,已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那熟悉的字迹,温软的言语,罗钰恍惚间透过拜帖上的字看到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脸上的脉脉情意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那春晓山庄之主……

    罗钰顿觉心乱如麻,他正要合上那张拜帖,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口绞痛,身子不争气地软倒了……

    就在他倒下之时,一条手臂伸了出来,将他捞起,避免让罗钰摔在地上。

    罗钰还未缓过劲来,只本能地说了句:“多谢……”

    却听那救了罗钰的人冷冷道:“你们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待罗钰问出疑惑,身后那人的手掌就贴上了罗钰的后背,一股暖融融的内力顺着相贴的地方传开,缓解了疼痛。罗钰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他正要郑重道谢,却又听见那人说,“果然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什……么?”

    罗钰睁大了眼睛,不意一回头,对上了徐文颢那双暗含嘲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