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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贵，你……别……我带你到帮内逛逛，可好？”
载玉脑袋瓜转了转，如果现在跑了只怕她活不长久，倒不如先看清楚情况，等菊敛治好自己再说吧！当下她点点头，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在之前的攀山越岭时磨损，白色的鞋面黑一块青一快，隐隐露出脚趾头来。她再往身上一瞧，差点再次晕倒。身上的休闲服早就在经历过磨练之后变得脏兮兮的，就像挤在垃圾桶底部的抹布一样，比楼烈身上的好不了多少。最要命的是，她嗅到身子传来阵阵的酸臭味，头发已经结成面条了。
天啊，她从加班了一个晚上到现在为止，干过多少脏活出汗活，但是她还没有洗过澡啊！
她立马向楼烈挤眉弄眼起来，双手举在半空做出拉毛巾擦背的动作，看楼烈一脸懵懂的样子，又做出在花洒下淋水的畅快表情。在她幻想自己很爽地沐浴的时候，一骤眼，看见楼烈脸红得已经透过面上厚灰时，她霎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不会是觉得我在卖弄风情吧？
黄泥路上，载玉像战败的斗鸡，垂头丧气地跟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乞丐狗娃后面。
她忘记自己身处的这个灵渊大陆其实和中国古代的民风很相似，刚才她这样搔首弄姿一番，楼烈再也不敢与她单独相处，盘算着她身中剧毒也不会走远，就挑了个手下带她到虚都逛去。
大概走了小半时辰，载玉跟着狗娃转过一个土丘，马上就看见远处有几堵矮墙在前面经历着风沙的肆虐。载玉慌忙披上出门前楼烈送她的乞丐制服，以衣袖捂住口鼻，眼前全是一片桔黄色的天地，只是有一片人面对土墙蹲着，乍一看以为是黑色的墙壁。
“前边就是虚都郊外的一个小驿站。但是闹了饥荒，战事一起，青国一分为三，虚都、风郡、潋城这些很多年前曾经辉煌过的地方，如今就剩下这些破烂墙壁和难民了。”
哦，看来这青国的人实在是苦得可怜。载玉看看狗娃略带苍凉的脸，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努力避着风沙的人。他们丧失家园，她也是惘然无所归的人，他们尚且有一堵破墙遮风挡雨，而她呢？什么也没有！
载玉漫不经心地听着狗娃炫耀着丐帮帮主如何武功盖世，仁德天下，如何体恤帮众等等。远远看见前方扬起一股浓厚的尘土，正向驿站这边呼啸而来。
这里已经极少富贵人家经过，特别是大模厮样地骑着马经过的队伍。狗娃侧耳细听马蹄声轻盈，并不是穿了铁甲的战马。他也算机警之人，马上拉着载玉挤到墙脚蹲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着要奔过的马队。
刚隐藏好，马队已经颇有声势地跑过。马蹄过处，扬起阵阵尘土，把路边黑压压蹲了一大片的乞丐群盖过。有些闪躲不及的年老乞丐，被开路的马上人抽了几鞭子，闷哼着让开大路。大部分人都不敢啃声，尚余力气的年轻乞丐低声咒骂起来，恶毒的话钻入落在最后马儿上红衣人的耳中。
手上一紧，白马驮着主人很快地回转到乞丐群面前。
众乞丐看红衣人翻身下马，早就忘记了言语。
他是一位豪门公子，从他精致的衣袍款式以及随从紧张的催促就能看出来。他颀长的身子立在黄沙之上显得格格不入，即使后面垂手立了不少的锦衣随从，他仍是众人眼中唯一的焦点。
载玉被污泥涂黑的脸满是讶异，世间居然这么美好的人。他的眉目轮廓如白玉精雕细琢，黑发如丝随意披在肩上，一双丹凤眼映着蛊惑人心的瞳彩，随光影闪烁不定，如冰似水，时凝时转。最为精彩的是眼角那一颗泪痣，在白皙的面庞上很是抢眼，平增了一丝妖魅。
妖气，绝对是妖气！载玉心中暗自嘀咕着。
趁载玉走神，他已经低声对随从说几句，然后款款走近人群。他那身鲜红绸衣在风沙中飞舞着，沙土却没有掩隐去任何一丝流转中的光华。
红衣公子似乎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目光，忽地转眼向她身处的人群扫去。载玉慌忙低下眼，不敢与他的眸光相触。
然后，她听见有人吆喝了几声，身边本来挤得像羊群一样的人，忽然冲到前面去，“有吃的了！有善人布施！”
载玉还没有反应下来，就被身后的几个急着抢馒头的乞丐推得向前几步，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刺痛从手掌和膝盖刺激着她的泪腺，同时痛得呲牙咧嘴起来。她双手撑在地面，吃力地想要站起来，一抹火焰映入眼帘。
红衣公子已经把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微笑。
那是一个和煦而妖媚的笑容，载玉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多了股惑人心智的薰香味，其他乞丐以及自己身上的臭味似乎都被掩埋了。
红衣公子低眼，面前一个瘦小少年跪在地上，混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正仰头呆呆地望向他。他嘴角始终挂住不以为然的淡笑，不经意地向后轻轻挪了半寸，尽量不让那少年的赃手碰到他的下摆。
骤眼，他看见了少年残破衣领上难以察觉的花纹，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有点虚弱，透着慵懒、俾倪世道的味儿。“你知道丐帮帮主所在何处吗？”
对方呆了呆，摇摇头。
这梅花图案分明就是丐帮四大分支之一的标识。红衣公子眯着眼，心中狐疑，脸上却不显露半分，扬起柔和的笑容。“你是新入丐帮的弟子吗？”
瘦小少年又是一呆，迟疑了半刻，又是摇摇头。
红衣公子虽然看不清楚瘦小少年的模样，还是能从对方闪神的眼中看出个什么，自言自语道：“丐帮怎么连痴儿也收了？”
听到这话，瘦弱少年身躯一萎，似乎滑了一脚。
红衣公子向后再微挪半寸，皱了皱秀眉。
“你孤身一人吗？你的同伴呢？”红衣公子还是不死心，尽最后一点耐心追问。
少年依旧摇头。
红衣公子无奈叹气，伸出素手，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枚白嫩的馒头递到小乞丐面前。
载玉看他动作轻柔如十指拈花，却同时从他无暇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什么。那是一种让她感到耻辱的感觉，她看懂了他眼中的疏离。他的施舍是为了探查丐帮的事吗？他的亲切是为了哄她告诉他想知道的吗？他把她当成一个傻子吗？
不可抑止地，一股怒气破腔而出，载玉猛地一手拍掉他手上的馒头。
红衣公子面上一滞，眼角闪过一丝无法捕捉的锐利，转而端详她巴掌大小的面庞。
载玉一低头躲了过去，以手抵地，站起来转身没入人群中。
红衣公子看着她瘦削的双肩消失在人群里，怅然若失忽然卷上心头。
“少主，马上就到达虚都了，莫少主还在等我们。”
红衣公子点点头，轻巧翻上了马背，不自觉回头看向那团黑压压的人。
“戎练。”
“是，少主。”身旁的锦衣随从轻应了一声。
“虚都的丐帮势力相比我潋城如何？”
“虚都莫炼邪手段非常，对眼皮下的丐帮处以摒除态度，丐帮一时难有发挥。少主威名远播，治理潋城日益强盛，自不用把丐帮这些微末小帮派放在心上，让微臣略施手段就可以让他们乖乖候命。”
红衣公子面上写着不知一晒的表情，“你追查了半年还没有半点丐帮帮主的影子。”
戎练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惭愧，低声道：“少主，既然传闻莫炼邪已经擒住丐帮帮主，我们这次跑一趟还是值得。只要丐帮帮主到了我们手上，丐帮手下十数万人，能不听我们少主的话吗？”
红衣公子把玩着手上马鞭，淡而不厌的微笑染上眼角，道：“可是风郡的主子不是这么做。”
戎练在马背上抱拳道：“少主请放心，这风郡的颜如玉假仁假义，自持皇族后裔妄想统一三藩。月前造谣惑众，说要扶持天下穷人，事实上他不过是想依靠丐帮势力，真是个软弱草包，萤火之光怎么能与少主的日月之辉相比呢？”
红衣公子似乎听惯阿谀谄媚的话语，淡然瞄了戎练一眼，催马前进。
此时一名随从策马而来，禀报前方十里外，虚都城主莫炼邪亲自恭迎。
“少主，您看，连目空一切的莫炼邪也仰慕您的威名亲迎了。”戎练在旁奉承，换来的只是冷眼一瞟。
***
狗娃挤开几个人，一把揪住载玉的手，拉着她往虚都方向走。直到四下无人，他才低声询问：“你刚才和那个人说了什么？”
载玉手腕酸麻，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这个样子能跟别人聊天吗？]
狗娃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将信将疑地说：“反正你要记住，不要把我们帮内的事传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