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危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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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萧易云的剧本,江哲偷了馒头不仅被人大众厌弃鄙夷的,之后还会被流浪汉的人欺负,跌倒在污水中,最后一个人蜷缩在天桥下啃着馒头,以落魄孤单的身影结束整个宣传片。

    但是,已经没有人在乎萧易云的剧本是什么了。所有人都只关心一件事,江哲会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剧情。

    就是副导,此时也没有按照计划,提示那些扮演流浪汉的演员上场待命,萧易云几乎将自己手中的塑料杯捏得变形了,这种被所有人忽视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质疑、嘲笑、奚落……

    萧易云的剧本?呵呵,他爹那样子,片子拍不成还把家当给败了,这智商,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萧易云又变回了一贯的温润模样,他双目平和地看着监视画面,好似一切都和他无关:江哲确实厉害,但是再厉害的演员,没了导演的指挥,没了剧本的提示,绝不可能再如此短的时间内,演出比自己的精心设计更震撼人心的剧作。

    萧易云下决心当甩手掌柜,拍摄进程却没有中断,毕竟整个区域已经放置了足够多的摄像头,还有一些在暗处跟踪拍摄的人员,所谓“纪实宣传片”,更重要的还是看演员的临场发挥。

    只不过没了萧易云事先安排好的“演员”,整个剧就没了吸引人的情节,如果江哲处理不好,就会变成“流浪者了无生趣的一天”,完全没了亮点,更是缺乏宣传片的深刻。

    不过沈良中一句“让他继续演”,就让剧组所有人员看清了风向,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萧易云啊。

    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就是萧易云对决江哲的大戏,如果江哲演不出更好的戏,那这事恐怕不会善了,演员胡乱篡改剧本最后耽搁拍摄进程,这名声可不好。

    众人见萧易云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看不清深浅,好像剧本被改的人不是他,不由地感慨:这是心思深沉,还是胸有成竹?

    无论如何,懂得形势的人都明白,在没有群演和导演的情况下,江哲想要单打独斗地赢过萧易云,难。

    似乎是老天都在为难江哲,天空忽然劈下一道雷,噼里啪啦下起雨来,正当众人愕然,企图中止拍摄的时候,江哲的声音透过音响在大厅中扩散:“没问题,继续拍。”

    平静如水,让人不由地想去相信他。

    江哲形单影只地走在路边,人群三三两两的撑起伞,父母为孩子遮风挡雨,情侣为对方擦拭雨水,唯有他一个人够搂着躲在棉衣中,疾驰而过的轿车踩过水坑,污水溅了一身,拖着越发沉重的棉衣,江哲的步伐一步比一步缓慢。

    “不行,他这样要得病的!”韩鹏终于忍不住了,作为经纪人,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刚想跑进现场制止拍摄,却被屏幕中那个黑发青年的眼神所震,再也动不了了。

    那是江哲全心投入角色中才会有的姿态,抛去自己的情绪,完全融入剧中变成另一个人。此时的江哲,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确实,此时除了记挂着江哲身体的韩鹏,每个人都被那种极富有感染力的演技吸引了,江哲天生就有那种让人难以企及的镜头感,比如他选取的位置,明眼人一看就要感慨老道。

    他的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却为数不多,既能映衬孤单之感,又不会夺取“江哲”绝对的主角地位,画面中,人们的聚焦点永远都只是他!

    “三号机位拉近!拉近!着重拍江哲的背影,背影才是重头戏!”副导演更是被这演技挑起了创作欲,也顾不得头上还有个萧易云了,赶紧指挥起来。

    说到底萧易云算个蛋,拿得出好片子他就是有实力有人脉,大家能跟着他吃香喝辣,拿不出好片子那他就是个小白脸走后门的,大家得跟着他被观众指责。

    现在在全剧组人的心中,片子的质量才是第一,江哲才是重中之重。

    镜头中的江哲忽然停下了脚步,蹲在草丛中摸索了一番,抱出一只奶白色的小狗,他犹如找到了最珍贵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胸口,用身体遮挡住风雨。

    这一代确实有很多流浪猫狗,大家起初还疑惑为什么江哲一直在雨中穿行,原来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演绎“凄凉”的感觉,而是藏了这么一手。适才江哲抱起小狗时温柔的表情,已经让不少女性心都快碎了。

    他走到天桥,一如萧易云剧本上的地点。怀里瑟缩发抖的小狗,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江哲,后者像是被逗乐了,点了点小东西的鼻子,把适才拿到的馒头,掰了一小半放在小狗面前。

    大概是饿坏了,小狗只用鼻子稍稍一闻,就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吞了下去,然后又眼泪汪汪地看向江哲。

    “可惜这不是肉包子。”江哲又掰了一块馒头递给小狗,而小狗却是在江哲凑近的档口,探出身体舔了舔江哲的鼻子。

    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江哲猛地一愣,随即粲然一笑,那一瞬间,阴雨密布的天空也被照亮了。

    江哲很巧妙地,将没有疤痕的半张脸对准镜头,此时的他侧颜完美地无可挑剔,黑如曜石的眼眸在微笑时一闪而过的神采,这是即便在污泥之中,也纯粹无暇的美。

    肮脏丑陋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个颗连动物都愿意亲近的善良之心。这不正是宣传片所要表达的思想?

    萧易云的剧本固然情节够激烈,够黑暗,却仅仅表现了流浪者的凄惨,流于表面,缺少了一种渗透人心的情感,而江哲却反其道而行之,用温馨平实的手法表现了流浪者心底的感受:身处卑贱,我心向善。

    最后的最后,江哲在天桥底下啃着馒头,形单影只,和萧易云的结尾如出一辙,但其中所蕴藏的内涵和深度,是后者远远比不上的。

    萧易云的剧本只是让人觉得可怜,而江哲所表现的,是让人发自内心的心疼,想给画面中孤单的年轻人一个温暖的家。

    “8号在干什么呢,特写?特写不懂?吃干饭的?!”副导虽然嘴里骂的是追踪摄像师,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抱怨萧易云。从抱怨剧本被改到现在,这个家伙动也不动地看着屏幕。

    合着剧本被改了,他就不是导演了?有没有点责任心!

    副导又怎么能体会萧易云此时如有雷轰,五味陈杂的心情:所有的!所有的剧情都被改了,而且每一个情节都超越了自己。这不是切入角度的问题,而是真正的实力差距,他又怎么甘心继续导演下去?

    结尾处赤.裸.裸的对比,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屏幕都砸烂了,把手里的剧本都撕掉,让周围的人都忘记所有的事情!

    “江哲好厉害啊,真没想到宣传片还能这样演,这可是把剧本全改掉了——”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萧导演脸色难看么。”

    萧易云仿佛听见了旁人心中的嗤笑:“这个剧根本不需要什么导演,一个江哲就够了。”“果然是走后门的,没什么本事。”“听说他的父亲——”

    够了!

    萧易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被人奚落嘲笑,被人暗中腹诽,还得做出一副笑脸迎接着凯旋回归的江大明星,用最亲和地笑容勉励他道:“真不愧是江先生,把我的剧本改得这么出色。”他咬着压强调“我”一字,是要让别人都明白,他还是这个剧的导演,将这演得再好,导演一栏都得写上“萧易云”三个字。

    虽然萧易云恨到了极致,但即便再屈辱,用再下三滥地手段,他都要将自己的名字牢牢刻在这部广告上。这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不客气。”江哲淡然一笑,冲拿着毛巾和热水跑来的韩鹏低语几句,后者立刻明白了什么,带着不明地笑意走到了沈良中边上,两人嘀咕了半响,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般握手言欢。

    而不多久,萧易云就得到了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消息,编剧的名字改成了江哲。毕竟这部剧被改得面目全非,谁都不好睁着眼瞎说这是“萧易云”的剧本,主办方舍不得江哲演的戏,那就只好委屈萧易云了。

    萧易云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因为沈良中的话已经暗示地很明白了:他在片场的指挥不利,能留下导演这个名头,已经是看在刘伟劫的面子上了,不要不识好歹。

    听到这个消息,萧易云砸碎了一地的杯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颓然地瘫倒在地。脸上,手背上尽是被玻璃渣子划破地血印,他却恍然未觉,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留着导演的名字?编剧听起来远远没有导演重要,但萧易云却明白,这部广告片的特殊性,他必须得同时拿到“导演”和“编剧”的位置,不然,他就是一个笑话。

    书画展的宣传片在央视首次放映后,立刻获得了一致的好评,艺人变成流浪汉,江哲的形象不仅没有下跌,反而节节升高,粉丝群体从单一的青年女性,扩大到部分男性和老年人。

    荧幕上的江哲虽然面貌丑陋,但每一个举动都让人禁不住去喜欢他,魔鬼的外貌和天使的内心,这种强烈的对比让许多人潸然泪下,据说宣传片播出之后,流浪者基金协会就先后收到了总共达到百万的捐款。

    当人们津津乐道这部特殊的“纪实”宣传片时,有敏锐的人迅速发觉制作人员列表中的猫腻。

    “当初海选导演的时候,萧易云不是靠着剧本才选上的?怎么编剧成了江哲了?”

    “我看过那个剧本,和电视上拍得完全两码事,现在的版本感人多了,我都来回看了十几遍了,看一次哭一次,别敲我,我是爷们,纯的——”

    “那就奇怪了,江哲的剧本比萧易云的好,那不是应该他来当导演?”

    “ls不懂了吧,萧易云是正宗的导演出生,江哲毕竟只是个演员,但是剧本为什么被该用,我感觉□□。”

    “□□+1,我有个圈内的朋友,据说萧易云和刘xx导演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求深扒,我看过萧易云的参赛作品,也就那样嘛!私以为他长成那样绝对有金主啊——”

    网上的流言纷纷,越传越离谱,但没有后台的萧易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得之不易的名声,越来越臭,而江哲却被人一步步捧上神坛。

    “江少连剧本都能变得这么好!是不是准备拿下新人奖后,再拿个广告编剧奖啊!”

    “男神请收下我的膝盖,怎么办,这部广告过后,我觉得哪怕是男神被毁容,都不能阻止我的爱了。”

    那部曾经用来侮辱江哲的剧本,现在已经成了萧易云最大的笑料。

    而萧易云却不知道,在网络的另一端,一切流言的幕后推动者黎瑜峰,瞥了一眼热门话题上那些“爆料”“扒皮”的字样,再没有多加理会。

    鼠标哒哒两下,点开了江哲的微博,一条条翻阅过后,点进“收养小奶狗,这小家伙不爱吃包子,就爱吃馒头”的微博,看着照片上的小狗伸着舌头舔着江哲的鼻尖,黎瑜峰的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银子写的长评,对渣攻的分析很准确啊。他确实和江哲不合适,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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