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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修在屋子里等殓皇道。殓皇道已经知道御光明闯进来了，所以在院子里看到御光明的时候丝毫不惊讶，反而笑了一下。
御光明感到毛骨悚然，寒气从脚底往上冒。
殓皇道推开门，持修就坐在门的正对面，一副冷然的样子，没有对话就已经输了一半。
殓皇道嘴角含笑，温柔道：“在等我？”
如果不是御光明告诉他真相，持修现在就沉溺在他的温柔的笑容当中，为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人而幸福。
看着殓皇道的笑，持修生不来气，只能冷笑。
“你还真是重视我。”
“当然了。”
“是啊，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还能抽身前来看一看棋子，可见我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殓皇道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看了一眼空杯。持修很自然地给他倒好水，还是温热的。殓皇道拿起来喝了一口，悠然的道：“回妖门的封印被却仙动了手脚，你可能给解开？”
“解不开。”
“是真的解不开还是不想解开。”
“解不开和不想解开。”
殓皇道笑了笑，道：“这是最后一件事了，只要你能给解开，我就放你走。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我身边么，机会来了。”
持修怒极反笑，对上殓皇道的眼睛，道：“我现在倒是很想留在这里了。”
殓皇道笑的更开心，“那也很好，你就留在这里吧。等到我一统两界之后再来接你出去，我会让墨城准备好礼服，我的魔后。”
持修脸色骤变，拍案而起，道：“殓皇道！”
殓皇道接着喝了一口水，道：“我再问你一遍，能否解开回妖门的封印？”
“不可能。”
殓皇道哼了一声，房屋瞬间灰化，御光明被吸到殓皇道的手中，殓皇道掐着她的脖子，再问道：“能否解开回妖门的封印？”
御光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甚至也不想反抗。她是魔界的叛兵，早就该死了，殓皇道留她到现在也算是她的命数。
持修红了眼睛。知道有人因为自己而死是一回事，但是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殓皇道，她是你的部下！”
“她早就不是魔界的人了，一个叛徒我留着何用？啊，不，现在就是用她的最好时机。”殓皇道温柔的口吻说着最冷酷的话。
御光明冲持修摇头。她早就该在任言骋死的那天同死的，不能因为一个早就该死的人再陪上更多人的命了。
持修看了看御光明垂死的样子，脑子众浮现了更多人的死亡，外面……死了多少人……目光最后定在殓皇道的身上。
“好，我解。”
殓皇道放开御光明，轻笑一声，带着两个人瞬间来到回妖门。
持修上前触碰了封印，果真如自己所想，怪不得连殓皇道都没有办法。却仙道长果真是弃仙。
所谓弃仙就是放弃了入仙界的机会留在人间的仙者。
持修抽出贪修剑，直指封印中心，默念口诀。仙气慢慢的萦绕在贪修剑剑身上，行云流水一样的仙气全部渡到剑身上，也在那一瞬间，持修反手攻向殓皇道。殓皇道也似早有预料，飞身躲避，却没有料到此时御光明背后偷袭。
殓皇道硬接御光明一掌，更没有想到的时候御光明体内魔气浑厚，这一掌震了心脉。不等他反应，贪修剑又道。
这连番的攻击让殓皇道应接不暇。持修挥剑如风，御光明用掌如水，即便是第一次合作也默契无间。御光明曾经是傲视群伦的魔界高手，如今魔气加身，殓皇道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持修本身的修为就不低，更别说还有血玉为他护身，那血玉的魔气全部来自殓皇道。左右牵制，殓皇道一时竟无法进退了。
御光明体内的魔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持修？殓皇道身中一掌，也来不及调息，不行，如果缠斗下去只怕两败俱伤。
既然仙气已经被导出来了，就不怕没有机会。殓皇道单手握住贪修剑，仙气侵蚀着他的手，剑刃透过皮肤，几乎要见骨。
殓皇道不疼似的用力一拉，连剑带人一起拉到眼前，看清楚了持修坚定的眼神，然后轻笑一声，道：“果真没让我失望。”
“持修从来没有让魔皇失望过，否则魔界也不会有今日。”
呵，还是过去那个耿直清圣的小道士，现在又更添几分决绝了。倒是自己轻视了他。
“很好。”
殓皇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抽身而去。
正好一刻钟的时间，持修用衣袖擦干净剑身上的魔血，又将剑身上的仙气导回封印。动作只在一瞬间。接连而来的是御光明在仙气回注的一刻将自身的魔气导入持修的体内。
仙气只能存在一刻钟，多一会儿变会消失；而现在的持修，魔气离体最多半个时辰，时间再长也会死。真是巧合，仿佛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仙气魔气的转移消耗了持修过多的体力，倒在御光明的怀里。
人间已经是处处战火，没有波及的地方，也都是人心惶惶。持修没有给自己修整的时间，便投身战场之上。武林上人人对他质疑，个个对他斥责，持修仿若未闻一般。御光明知道他心里的苦，这场灾难是因为他袒护殓皇道而来的，看着这无数的人死在弃魔焰之中，持修的心恐怕早就被烧了千百回了。
对抗魔界的进攻，已经不分朝廷军队或者武林联盟，甚至有民间自发组成的队伍。而持修不属于任何一方，他曾独自面对魔界大军，也与武林联盟一起抵抗过。可是无论哪一种，持修都沉默森冷，那样子仿佛是行尸走肉。在一次次的战火中炙烤自己，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姿态让人无法想象以前那个清淡的道士。
持修没有回过唯云观，战场上却偶遇齐灵。持修的及时赶到，带来了元裳御光明的人，及时的救了唯云观的人。那场战斗结束的时候，持修就一个人坐在城墙上，随处可见尸骸，随处可见的焦糊，每一眼都刺在心里。
持修看到亲人在嚎哭，自己也很想哭，很想给死去的人磕头，可是持修觉得那样实在太矫情太作了。如今的悲惨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哭什么？为自己的错事忏悔？不，自己不够资格，哭都是对死者的侮辱。
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他是魔，更是恶鬼。他没有资格做人，正好现在魔的身份，不会玷污“人”这个字。
他会活着，他会活着杀光侵犯了人界的任何一个魔物，他会杀了殓皇道，一定会！只有杀了他们才有资格对死去的人忏悔道歉，才有资格死！
御光明再次见到持修已经是持修不辞而别后的三个月了，御光明和元裳也带了军队，毕竟御光明曾是大将，行军打仗是她的本职。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见到持修的时候，仍被持修吓得倒退几步。这个人……不，不能说是人了，持修现在的样子说是鬼都不为过。
齐灵说那天他们已经魔军包围了，持修从外围冲杀进来，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人了。刀光剑影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不知道疼似的。冲进来的时候浑身看不到好的地方，浑身的血，不知道是他自己多还是魔军的多。
“这件事……也不能全说是师兄的错，师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师父知道了该多心疼。”齐灵说道。
元裳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御光明道：“这总要他自己看的开才好。魔界要入侵人界也是早晚的事，就算没他，今日也一样战火遍地。”
看开？看得开？持修根本没有想过，就让他死在这潭泥沼里都算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