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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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府的生辰宴定在申时,朱孝宁便踩准了时辰过去。

    因为张拓奕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父母皆亡,便是当女儿般养着。虽然这不过是普通的生辰宴,只请了些相熟的闺中密友,却也办得极为隆重。奈何这个妹妹被他宠坏了,他即使是黑脸都吓不住她。

    这不,张霓听说卓嘉辞不来了,垮着小脸待在屋内怎么也不肯出去,口口声声说没意思。

    幸而已到府中的宾客不算多,也都是熟人。张拓奕令管家和姨母出去招待,耽搁这一时半刻也不是什么事。可张霓这般耍小性子,张拓奕又摆平不了她,很是烦闷。

    “霓儿,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没意思,反正来的也没几个人,你就让他们吃一顿回去就好了,就说我病了!”

    “胡说八道,你的病明明已经好了。”张拓奕虽然惯来粗手粗脚,但是对上妹妹,只能柔声柔气地来,“而且孝宁公主也会过来,前两日她听说你病了,还说要来看你,只是一直未得空。她今日来了,难道你要给她吃闭门羹?”

    “你就知道孝宁公主!”张霓吼道,“你就知道让她高兴,我不高兴你都不会管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拓奕的怒气也上来了,但还是压制着,“你不高兴,你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嘉辞没来吗?他为了给皇长孙采药,出去了,不能来!而且你才几岁,整天就念叨着一个青年男子,害臊不害臊?”

    “不害臊,我小时候就说要嫁他了,他也答应了。而且他至今未娶亲,他肯定在等我!”张霓赖在绣墩上,小脸涨红,尽管嘴巴上这么说,心底里说不惭愧也是假的。

    “小时候,小时候,那不过是玩笑话,你也当真?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张拓奕愤愤地砸桌子,“我也至今未娶亲,你可看出来我等谁了?”

    “你不就是在等宁姐姐?”张霓这话出口,突然看到姨母和表姐正领着朱孝宁进屋,吓得噤了声,随即抿着唇心虚地低下头去。

    朱孝宁等人到张府时,只有管家和袁氏迎接,而张霓和张拓奕又迟迟不出来,想着是出了什么事,便说要过来看看。没想到,远远地就听到兄妹俩在吵架,待得走近了,还听了这么一句话,抬出去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到了喉咙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张拓奕见张霓突然起身,敛了神色安安静静站到一旁去了,察觉身后有异才转过来,猛然看到朱孝宁,结结巴巴地,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我……”朱孝宁也结巴起来,耳朵里一直是张霓那句话:张拓奕在等她?等她做什么……可惜前面的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好像提到了卓嘉辞。

    “霓儿,公主、皇长孙和长安郡主都来了,可别再耍小性子了,嗯?”袁氏连忙打圆场,让李静芝上前带张霓出去。

    张霓深知自己说错了话,看也不敢看朱孝宁,埋着头被带出了院子。

    袁氏看看张拓奕和朱孝宁,皆是满脸尴尬,干笑一声:“公主,宴席即将开始,随民妇入席吧。”

    “好。”朱孝宁吩咐婢女将礼物交给袁氏,随之出去。

    宴会之时,倒没再出差错。而且大多数是张霓平时交游的一些世家姑娘,了解她的小性子,多有包容,并不介意她的怠慢。

    朱孝宁一直在想着张拓奕的事情,未曾言语。皇长孙似乎也有心事,缄默不言。

    朱长安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好,见朱孝宁不语,她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用些东西,不敢打扰。

    有三位皇家成员在场,都不苟言笑,未免无趣。因此,场上气氛总是活跃不起来。

    幸而朱孝旻未与女眷同桌,而是由张拓奕陪着,否则张霓定会被这姐弟俩给吓着。

    这会儿,张霓见朱孝宁的神情是不同往日的沉重,坐了片刻坐不住,悄悄地挪到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宁姐姐,我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张霓毕竟比她小,朱孝宁又将她当妹妹般疼着,即使她说错话也不好怪她,回握住她的手:“无妨。”

    “那就好。”张霓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高高兴兴地与其他姑娘们吃酒玩乐。

    朱孝宁心里乱乱的,坐立不安,待得酒席进行到一半,她便推说身子不适离开了。

    “公主。”朱孝宁刚出张府,张拓奕便追了过来。因着张府门口还有宾客往来,朱孝宁只得与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婢女识趣地留在了巷子外头。

    “公主,方才霓儿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微臣,微臣……”张拓奕局促不安,看她表情淡淡,越发说不出话来。

    “张拓奕,你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不必吞吞吐吐的,我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张拓奕脱口而出。

    “你介意什么?”

    “我怕我说出来,公主就再也不理我了,还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

    朱孝宁沉默良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不确定,略微蹙眉:“张拓奕,你……是这么看你自己的?”

    “公主,我是个粗人,即使远远地看着你,也觉得够了。但是我不会不知好歹,而且,我也很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张拓奕不语。

    朱孝宁最见不得别人这样,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闷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套了个无形的枷锁,愤愤地踢了一下墙角:“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张拓奕涨红了脸,仍是一言不发。

    “我真走了。”朱孝宁烦闷转身,看到脚边的破木头上刻了张哭脸,更是懊恼,一脚踹了上去,“啊呀,疼!”她一边叫着,一边脚上已经站不住,即将摔倒在地。

    张拓奕急忙抱住了她,本来只想稳住她,结果她整个人倒在了他怀中:“公主,怎么样?”

    “都是你,烦死了!”朱孝宁半个身子靠着他,恨恨地捶他肩膀。

    “是我,都是我,我烦。”张拓奕突然就笑了,声音里尽是宠溺,隔着靴子给她揉脚指头。

    朱孝宁抬了头,俏脸迷茫:“莫名其妙。”

    “是,我莫名其妙。”张拓奕静静应下,未反驳。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似乎刚刚酿起的那一点暧昧也没有了。

    “公主……”

    “嗯?”

    “我送你回府。”

    朱孝宁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

    “霓儿她,喜欢的是卓太医。”张拓奕扶了她起来,缓缓道,语气里尽是遗憾。

    朱孝宁点点头:“我猜着了,方才听到了一点。”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过奖。”朱孝宁说着,默默腹诽一句“废话”。

    “皇长孙他……”

    “他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该懂得。”朱孝宁的神色滞了一下,无奈道。

    “公主,你和卓太医?”

    “我和卓太医?”朱孝宁抬头,眼中充满了惊讶。

    “你和卓太医只是旧识?”

    “我说过,他救过我一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就是我生命里的阳光。”

    “好,我知道了。”张拓奕听她一番煽情的话,神情又沮丧起来。

    “我只把他当哥哥,你不必替霓儿担心。”

    “霓儿?”张拓奕大惊,敢情她以为他是为了妹妹担心呢。若是公主要抢男人,他妹妹那样能抢得过么,他哪里需要担心。他对自己这畏畏缩缩的样,也是分外讨厌,奈何这张嘴就是笨,根本说不出来。而朱孝宁似乎也没看出他对她的不同来,还经常曲解他的意思。

    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

    “张拓奕,我很不喜欢你欲言又止,婆婆妈妈的样子。既是武将,能不能有点武将的风采?”朱孝宁扬了声音,“还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

    “我打你了?骂你了?”

    “没有。”

    “我欺辱你了?”

    “没有。”

    “我,轻薄你了?”

    “我乐意被轻薄,可惜没有……”

    “姐姐!”

    张拓奕的声音不重,加之朱孝旻寻到这里,一声大喊,朱孝宁根本没听清:“什么?”

    “姐姐,你陪我去个地方可好?”朱孝旻已经大步跑了过来。

    张拓奕正想回答她,朱孝宁已经被朱孝旻扯了过去,注意力也全在她弟弟身上了:“去哪儿?”

    “姐姐,你陪我去就好。”朱孝旻未回答,不由分说已拖了她上马车。

    “张拓奕,你别跟过来,我要带姐姐去个地方。”朱孝旻朝着跟上的张拓奕吼道。

    朱孝旻跟张拓奕从未红过脸,遑论这般吼叫了,一时愣在了原地。张拓奕就看着朱孝宁坐着马车离开,良久才愤愤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呆瓜!”

    他抬头看了看太子府的高墙大院,再看看将军府因为风雨的侵蚀,多有破损——高下立见,贵贱陡分。

    张拓奕从袖子里取出已经摩挲得发烫的红花油,神态落寞:“心悦君兮君不知,偏偏口拙不能言。”